她略略吸气，有些忐忑，可能临死前都是这种感觉，又害怕又无奈，无法淡定地赴死。而知道马上就能脱离苦海，又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变得异常兴奋。这团喜惧参半的情绪像雪山那样挡在胸口，她这只卑微的蚂蚁如果愿意，如果努力，也能绕过它，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只是时间问题。

方有男笑起来，英勇就义一般，她清了清嗓，庄严说出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那三个字。

“我爱你。”

说得像是可歌可泣的战友情。

她带着悲壮的表情准备挂断，邱池却笑起来，某种戏谑，方有男听得出来。

“要是你现在就死了，有金会死不瞑目的。”

尾音有意拖延，骤然压低，像是准备攻击前的、伺机的凝滞。

出动，则是一击即中。

“还记得我们玩过的那个司机吗？”

方有男怔住。

她恍惚看见邱池站在光里对她笑：“因为我想跟踪你。”

不。

不是那个司机，她在提醒她对司机做过的事。在提醒她，邱池这个人，是极有可能做得出这种事的——吸引她的，也是她快要忘记的。

不可能，为什么要……不对，是在劝她不要自杀而已，别想太多，邱池就是这样的性格。

“她，是什么性格？”

“我喜欢的性格。”

方有男回想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你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邱池恢复笑语，即便在这种需要哀悼的时候是忌讳，“我还有事，先挂了，节哀。”

“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敢骚扰你？”

坐在邱池对面的秦于思光听都觉得瘆得慌，赶紧喝了一大口鸡尾酒顺顺气。

不仅是为了刚才被别人打断对话的不快，也不是为了邱池说的那些阴森的话，主要还是因为，有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说出来。

她故作开朗：“不想说就算了，我要宣布个事，我和我男朋友准备年底结婚，初定在十二月中旬。邱大老板，肯不肯赏脸加入我的伴娘团啊？”

邱池定定地看着她：“不肯，红包会转过去。”

果不其然，她最好的朋友“樊不浪”，永远什么都说不，也永远浪不起来。挺好，永远保持这样就好，需要这样一个有棱有角的人，只要想起这个人，她被磨平的棱角好像就会尖利地长出来，尽管保持的时间不长。

秦于思忽然觉得庆幸，她笑起来：“那我给你留份伴手礼，虽然你不稀罕，也是我的心意。”

邱池没说话，点了点头。

秦于思移开视线，再看就完蛋了，她知道，况且眼眶已经有点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总是惦记那个叫雨时的人了，也找个新人好好谈场恋爱吧。”

“秦于思，你能想象我谈恋爱的样子吗？”

她回避，邱池就坐到她旁边。

“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