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松了一口气,小声对着戴着蝴蝶结的女孩的背影说了句“谢谢”。
早操结束后,人潮四处散去,梁希突觉一阵不适,胃里犹如翻江倒海,她强忍着走去了厕所,将刚吃不久的早餐全都吐了出来,吐得再无可吐,她才大口喘着气去漱口,洗脸。
她不断安慰着自己,是因为刚吃完早餐不就就剧烈运动才会如此,但理智提醒着她,这已经是她今天早上第四次想吐了,虽然她不常看电视剧和小说,但她还是不由得想起了戏剧中最狗血的情节——男主角和女主角分手后,女主角发现自己怀孕了。
“不……不可能……”梁希喃喃着,但惶恐就像一阵飓风席卷她的全身。
她紧急调动着自己的记忆,明明她记得她和时鸣每次都有做安全措施,怎么可能会……不对,她突然想起来一次,是大概半个月前的周末,时鸣把整盒避孕套都用完了,最后一次就没戴,那时梁希被折腾得晕晕沉沉,也不是很记得最后他是不是射进去了。
梁希突然想起文嘉妍说的生理期,她算了一下自己的生理期,她已经快两个月没来过月经了。
她的心脏跳得飞快,背上冒了一层冷汗,全身都虚脱了,仿佛只有心脏还在活动,她愣愣地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看着镜子里苍白又可怜的自己,在心底问自己:
这里会有一个孩子吗?它会是个缺胳膊少腿,带有基因遗传疾病的畸形儿吗?它如果被生下来,会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吗?这个孩子会知道自己是不被欢迎的吗?长大以后它会为此感到痛苦吗?
那么,打掉它吗?让一个还没成型的胚胎从她的身体,伴随着血和分泌物被排出去,被当成垃圾扔进医疗废物;还是等到成型的时候,看着一个已经长成人形的生命体,被肢解,被四分五裂地,被一块一块地用冰冷的器械剥离出她的身体?
想到这些血腥的场面,她又有一股强烈的呕吐欲望,但纵使是把胃翻转过来,她也再吐不出什么东西了。
她该怎么办啊?她还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她能怎么办啊?
告诉父母吗?爸爸一定会打死她的吧。告诉时鸣吗?他才十五岁,能承担起什么?何况,他是她亲哥哥的儿子啊,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和他有任何纠缠了。
她无力地擦干了嘴角旁的水渍,一次又一次地漱口,把口腔内残留的呕吐物随着自来水吐出去,直到彻底干净,可是她却觉得,那个味道迟迟挥散不去。
车里的味道沉闷不堪,像是呕吐物的味道,晕车的反应袭来,梁简摇下车窗,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拨通了通讯录里被命名为“陈总”的电话。
电话犹如如有预谋般快速接通,梁简靠在车窗上,深吸了一口气,说:“陈总您好,我是梁简,上次我们谈的续约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今天能否给一个准确的答复?”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你说的那件事嘛,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润呈集团那边愿意给出更低的底价,单件商品足足低了两百三十六块,用你们公司的产品,我们可是亏了不少,你们也应该给出点诚意嘛,是不是,小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