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拭去唇角湿润,一面与他讲,“此前五娘不出声,并非愿意嫁你。不过是她看重你,不想你在我面前难堪罢了。在她心中,你许是好友、是知己,却绝非丈夫。”
“今夜之事三两回尚可,再多了,仔细惹人生厌。”温梧为宿欢理好鬓边碎发,转而和她道歉,“是我鲁莽……只方才的事着实恼人,我便气不过。你若不喜,明日再来罚我,都好。”
宿欢蓦然觉得温郎君也蔫儿坏。
——
其实两个人说的都没错,甚至宿欢默认了孟千秋的说法,但……在温梧强吻宿欢后,她改主意了[捂脸]。
宿欢说,“赔给我就好。”
待到离开房间时,孟千秋走得光明正大,宿欢却得轻手轻脚,翻墙回去。
两人并未多说,仍旧默契的在她屋里碰了面。
继而,尽管孟千秋气恼得恨不得再不理她,可看见她蹙着眉用手探向伤势时,还是忍不住担心,“……扯到伤处了?”
“不碍事,”宿欢倒和个没事人似的,满不在意的朝他笑道,“哪儿有那么娇贵。”
孟千秋凝目看着她,面上古井无波,心底难免波澜起伏。他目光一错不错的凝视着宿欢,好半晌,抬手用指腹轻揩她唇角,眸中神色晦暗,“为何不躲开?”
此前……温梧不过是个郎中,哪怕她再无防备,想避让也是轻而易举的。又或当即推开,亦易如反掌。
“……啊。”她就着窗外月光瞧着孟千秋,应了声,没答话。
“为何,”孟千秋指腹压在她唇瓣上,一字一顿重复道,“不躲开?”
宿欢见他满眼沉郁,不禁勾着唇低笑。随即漫不经心的用舌尖轻撩过他手指头,惹得他气息一滞。宿欢将他的手握住,牵在手里,话里含着笑轻佻问他,“我为甚要躲开?”
“你呀你,”她轻眯着含情目,语气玩味,“自个儿分明清楚,非得再问我一遍。何必?”
孟千秋抿着唇角垂眸,沉默不语。
她毫无眷恋地松开他的手,自顾自后倚着身子靠在桌沿,懒散问着,“寻我说甚?”
“……朝中,”孟千秋停顿一下,将话音中的苦涩尽数遮掩了,方才继续道,“朝中贤宁王与四殿下……”仔细将自个儿亲信传来的消息说与她,孟千秋待到正事讲过,又低声添一句,“政事上你若有心要管,交予我来办亦可。”
“哦。”她眉眼凉薄。
“……宿欢……”孟千秋哑声唤她,心口闷得发疼。
宿欢便抬眼看他。
分明是宿欢不占理;分明是宿欢朝三暮四;分明是宿欢故意冷待他。可偏生被她一再欺负,孟千秋在她面前还是落了下风,一败涂地。
良久,他说,“你若气我,我与你道歉就是了。”
闻言宿欢噗嗤一声笑,“我要你道歉作甚?”
“孟郎既不请自来,扰我一场巫山云雨……”她笑吟吟的将目光落在孟千秋身上,自面容、身形、到胯下,半点儿也无遗漏。她唇角弧度渐深,言辞戏谑,“赔给我就好。”
她言行举止,几近与羞辱无异。
孟千秋怔怔看她,面色泛白。
“孟郎若不愿,”宿欢轻嗤着笑,“慢走不送。”
今晚他若走了,下回便莫要想管住:她。且今晚这把柄,是他自个儿亲手递过去的。可他接到消息好心好意来寻她,却发觉她不在屋中。再折返去找,果真在旁人房里。夜深人静,他又气又妒,竟还错了么?
少顷,宿欢面露不耐,催促道,“孟郎?”
他艰难开口,“……如何赔?”
“啧。”宿欢看得见他眼底难过,也知晓她将话讲得有多惹人难堪,哪知他还敢应。宿欢尚未消气,凭着情分也不至于作弄他,因此,她好整以暇道,“灯点开,再自个儿在我面前,将衣裳都脱干净。”
宿欢说,“自讨苦吃,活该。”
点了灯,再在她面前,将衣裳一件件的脱了?那与那些倚门卖笑的娼妓有何分别?那些人图财,他图的却是宿欢么?
哈,不过都是作践自个儿,来讨人欢心的事。
见他面色苍白,愣怔看她,宿欢便好整以暇的笑瞧着他,“你不许我寻旁人,自个儿还不愿意照我说的,来伺候我。那又何必管我?”
她刻意在“伺候”这个字眼上咬了重音,好让孟千秋清楚明白的知晓,她就是无所顾忌的在羞辱他。与床笫情事间的欺负无关,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有羞辱之意。
孟千秋又唤了她一声,“宿欢……”
可宿欢半点儿也不动容。
这许久工夫,便是在挣扎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宿欢有难,他心甘情愿为他出生入死,可被她这般对待……孟千秋一时茫然,倏地发觉自个儿对她也不过无足轻重。甚于,一文不值?
但凡她在乎他半分,都是不舍得这般辱没他的罢?
但孟千秋心中都是她。
“……好。”他说,“好,我赔给你。”
宿欢唇角笑意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