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及笄（下）

楚瀾月在滄瀾國的住處被安排在宮殿內苑中東北角，前臨大海後貼山bi的「望舒樓」，剛好與皇家歷代位於西南方的主要住所「攬月樓」遙遙相對。

據雲妃特意安排的侍女長墨寧所說，在楚淵決定迎她回來後便為了她的住處傷透腦jin；原yu為她建一座新樓，卻礙於國喪期間不宜大興土木，而後才急吼吼地在內苑裡挑中了這棟似乎廢棄且曾用作倉庫用途的望舒樓。

楚瀾月對於墨寧的說詞沒有太多想法，只是在心底暗自將國庫空虛納入可能的原因之一。

「望舒樓」以淺青se的琉璃瓦與潔白的玉石砌成，樓高九層，一至三層作為僕役、護衛的活動區域或庫房，小廚房亦設於此處。四樓是會客廳與書房，放滿她小時候熱愛卻在赤炎國少有機會接觸的詩詞歌賦、傳說話本與各式琴譜；五樓則是寢殿，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鲛綃紗幔，帳上繡著滄瀾國象徵海浪的紋路，梳妝台由白玉砌成，一面明鏡光可鑑人，其上還鑲著一顆夜明珠。

六樓設有沐浴用的湯池與供她更衣休整的內室。主間一座ju大海棠形狀的白玉浴池，池bi溫潤，如果細細看察，能看見池bi上還刻有仿效貝殼與浪hua的紋路。數張繡有細密纏枝蓮紋的錦緞屏風為她的沐浴提供隱私。

七樓則是附有暖閣的觀景台，除了三面皆設有探chu的雕hua圍欄lou台，暖閣內bu則設有可開合的通透琉璃長窗，軟榻、小几、茶ju等什wu一應俱全。此外，還擺了一架古琴。

「陛下特地為公主準備的古琴。」墨寧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微笑，極有耐心。

楚瀾月在墨寧的示意下，手指撫上古琴的琴shen。才一靠近，古琴淡淡的幽微清冽的木香便撲鼻而來。只需一yan，她就知dao這把定是上好的古琴；細密均勻的木紋、十三枚明珠打磨而成的琴徽，還有頗ju年份的斷紋則說明了其音semei妙。

「此等貴重之wu，瀾月收受不起。」她的yan角餘光將靜靜觀察她反應的墨寧盡收yan裡。

墨寧淡淡微笑，行了一禮：「陛下心意，望公主笑納。」

「瀾月自會親自向皇兄dao謝。」那古琴竟好像有溫度一樣，險些燙著她，她悄悄收回了手。

八樓格局較為方正寬廣，是私人設宴的場所，雖然她內心懷疑楚淵會樂見她在這裡宴請除了皇家成員以外的人。

九樓舊名「月華台」，墨寧強調這處風大，請公主為玉體著想，少來為上，但依然象徵xing地帶著他們一行人一窺此處。楚瀾月驚訝這空間的古樸，和方才所見的一應華奢形成強烈對比。

此處的空間是為一個八角形，其中四面是承重的堅實石bi，bi上並無任何雕飾，另外四面則完全敞開，由數gencu壯的墨se鐵木ju柱支撐著挑高的穹頂。這些ju柱之間，也並無牆bi或窗格。

楚瀾月忍不住抬頭望向穹頂，墨se的頭髮也順勢liu洩而下。穹頂中央似乎是一種古老的卯榫結構，用透明的琉璃瓦與和玉片jiao錯拼接，形成一個ju大的、朝向天穹的「yan」，她能看見天空的liu雲。她忍不住暗自打了個哆嗦，竟不確定是因為這建築的莊嚴，又或是無以名狀的寒意。

望舒樓確實是jing1mei華奢的住所，充滿著故國理應令人懷念的元素，楚瀾月卻覺得侷促不安，竟錯覺以為自己從赤炎國回到了另一個位於滄瀾國的華mei囚籠。

然而當楚淵興匆匆地詢問她滿不滿意望舒樓，她只是微微一笑，乖順垂眸迴避那過於熱切的目光：「皇兄有心了，瀾月無以為報。」

「只要偶爾邀朕去妳那聽琴即可，朕甚懷念妳的琴聲。」楚淵的鳳眸燃著殷切的期待，灼熱得讓她不敢直視。

楚瀾月還記得那時墨寧領著自己與隨侍宮人一樓一樓參觀望舒樓時，甫踏進這樓裡，沉香的味dao便將她整個人包圍。她幾不可見的皺了皺鼻子，似乎還聞chu一些合歡的味dao。

直到她終於尋了個由頭屏退除了汐玥和蕭翎以外的所有人後，汐玥才剛落鎖，蕭翎便執起匕首挑了挑房間角落裡的香爐。

「公主，這香……雖有安定心神的作用，但裡頭的份量似乎……」蕭翎說得han蓄，但緊蹙的眉頭正說明了他的擔憂。

「開窗！去汀蘭圃ba一些薄荷回來大把大把的焚，把整座樓的香都換了。本宮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他提醒我安神。」楚瀾月咬牙，隱忍多時的情緒隱然在心底炸chu一絲火苗。

汐玥看她一yan，被她難得外顯的情緒嚇得一驚，連忙dao：「公主息怒。」然後和蕭翎分頭打開窗戶，又親自前往汀蘭圃要了一大簍的薄荷撤換塔樓的焚香。

楚瀾月佇立在窗邊，gan受迎面而來的海風拂過臉上，全shen受到薄荷帶有警醒作用的清涼的香氣包圍。她忽然不想回頭看她那間華mei過頭的新居，也忽然疲倦得想好好睡一覺。

卻是恐怕不可能了。

＊

及笄宴當日，楚瀾月沐浴過，正讓汐玥幫自己換上一shen華mei的禮服。明明仍在服喪期間，楚淵送來的禮服卻是大張旗鼓的海藍se，衣袖的袖口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