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地应承:“行,我明天就带。”
语气敷衍,像在哄一个孩子。
本以为话题到此为止,谁知沈昭竟还不肯罢休,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语重心长地继续补充,仿佛肩负着教导主任的职责:“还有,安禾,不要天天熬夜玩手机了!很伤身体的。”
安禾没有回应玩手机这个她自己之前给出的理由,她只是挑起一边眉毛,带着点玩味,反问道:“不玩手机,那干嘛?难道——好好学习?”
“肯定的呀!”沈昭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天经地义,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然的、对学习这项事业毫无杂念的信仰之光。
安禾心底倏地滚过一声闷笑,像石子投入深潭,看着沈昭那副天真未凿、认真到近乎固执的模样,一股强烈的、混杂着自嘲、怜惜和某种阴暗冲动的情绪猛地冲上喉头。她想说出实情:那些让她深陷困倦、灵魂仿佛被抽干的黑夜,并非献给虚拟的游戏世界,她灵魂深处盘踞的、如同藤蔓般缠绕的疲惫与某种难以言说的沉坠感,远比手机屏幕的蓝光更加幽暗。但“肮脏”、“堕落”这样赤裸裸的字眼刚在脑中浮现,就被一股更强大的、冰冷的、名为恐惧的怯意狠狠摁了下去,死死捂在喉咙深处,那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直视的深渊,她不敢也不愿在此刻、在这个眼神清澈如水的女孩面前袒露。
她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将那点呼之欲出的真相死死压在心底最暗的角落:“哎,沈昭,”她话锋一转,声音放软了些,撒娇般的亲昵,“马上月考完要换座位了,你选位置的时候...能不能选靠窗那边的?”
沈昭一脸狐疑,认识以来,这还是安禾第一次向她提要求。
“为什么?”她下意识问,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探究。
“那还用说?”
安禾回答得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痞气,“窗边好啊!督导老师巡查死角,方便我——补、觉、呗!”
这毫不掩饰的颓废理由让沈昭有点小恼火,猛地将那只一直被安禾“霸占”的手抽了出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小风。用指关节轻轻怼了怼安禾的手背,撞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再顺势把她的手往桌面上按了按,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哼!自己不好好学习,光想着偷懒睡觉,求我也没用!”
“可是,沈昭——”
安禾任由她敲打,手背传来的微痛感反而让她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她非但没缩回手,反而用一种近乎耍赖的腔调,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也拖得又软又长,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我就跟你熟嘛...你看我成绩这么烂,你要是不给我在窗边占个座,我、我...”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瞟向教室后排那几个正闹腾的男生堆,才慢悠悠地接上,“我就只能去跟他们挤着坐了哦。”
那语气,仿佛后排是龙潭虎穴。
沈昭敲打的动作倏地停住了,指节还悬在半空,看看安禾那张带着促狭笑意的脸,又看看自己刚刚敲过的那只手,一种微妙的、被讹诈的感觉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