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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大档头本来路过,看他坐在主位,又折回来,“掌印,曹春盎说给你留了早饭,你吃过没?”
肖铎摆手:“饿过了劲,你吃了吧。”
“我想也是,我已经吃了。”
“.…..那你还问?”
佘大档头理直气壮:“曹春盎让我问的。”说罢就走了,他也有事情要做。
肖铎本是真的不饿,被佘大档头问了一句,反觉出腹中空乏。他换了便装出门去,昭定司门口自然是没有早点摊子的,甚至连昭定卫以外的人影都没有,须得走出一条街,方能看见热闹。他找家卖面的小摊坐下,食客吓得不敢说话,又忍不住要看看这位历经三朝的掌印到底生了怎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好回家嚼舌根。肖铎全当不知,等汤面落肚,身上暖和起来,才沿着街背手游逛。
逛到另一条街上,看到了宇文良序。
小王爷看上去无精打采,身旁跟的侍卫抱了两刀纸,他自己也抱着两刀纸。肖铎想得出他因何无精打采:宇文良时死了,现下谢危身居高位,还没对他动手罢了,等死比死还难受。
不过以肖铎所见,谢危大概不会要宇文良序的命。
不如卖个便宜。
由是肖铎上前,“小王爷,练字么?”
因宇文良时死前托付,宇文良序知道肖铎值得信赖,兼之他本就天真烂漫,不甚讲究尊卑,遂点点头,又摇摇头。
身后侍卫说:“我家王爷想抄经,嫌自己的字不好看。”
“你怎么也要抄经?”肖铎略作惊讶。
——还有什么?自然是仰慕合德帝姬,连带佛光也要扯一块给自己了。
“婉婉说抄些地藏经文,烧给前些日子亡故的游魂。”
“王爷不必亲自抄写,有这心意就够了。”
“不够的。”宇文良序道,“婉婉说,事要亲力亲为。况且那些人,也是因我宇文家才死了。”他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只是我佛法修为不深,经书也看不懂,字难看不说,往往心里不安静,抄错了是常有的事情。”
肖铎正等他这句话,便拱手道,“合德帝姬如今在宫里,也焚香抄经呢,奴才想着经了…福王一事,帝姬怕是也要个可心人儿说话。若王爷不介意,奴才下回进宫,同万岁爷说一说,再问问帝姬的意思,若有准信,奴才亲自来接您。”
宇文良序面上有了光彩,急急向前,几乎贴着肖铎。
“当真么?谢谢你!我实在想极了婉婉!还有,肖铎,你是我救命恩人,在我面前称什么奴才呢,我知道你位高权重,扯上西蜀不好,只是你下次可千万别这么讲了。”
肖铎却不做声,眼皮微微垂着。
宇文良序忽而明白了,他低声道,“你是怕万岁爷猜忌你?”
肖铎的声音也很低:“小王爷,万岁爷的心思,勿要揣度。”他送宇文良序进府,再出来全然没有方才的模样。
肖铎的确怕谢危猜忌,毕竟步音楼还在宫里。
但他方才只是给自己加个后备,宇文良序在必要时,是个很好用的人物,背后牵着西蜀本地拔不掉的势力,还有合德帝姬。
转头肖铎去了宇文良序买纸的铺子,给福王府定了两车细绵纸,又是些竹篾类的玩意儿。他本想拿饷银付账,又觉得没必要平白消耗自家钱财恶心慕容高巩,遂签了昭定司的款。走出纸铺,肖铎非常高兴,森白尖牙笑得露在外面。
肖铎得说,这种复仇的快感,他甚是享受。
街上孩子已经开始唱童谣,谢危的名字和表字藏在首尾,茶馆酒楼也有流言传开,一切都在肖铎掌控之中。
过午肖铎回去昭定司用饭,曹春盎隐晦问他要不要吃药,肖铎才想起这回事,将谢危给的药瓶递过去。
“昨夜里吃过了。”
“干爹,这不是你的。”曹春盎看得仔细。
肖铎道:“万岁爷给的。”他抬手一压,“话不要太多。”
话不多就不是曹春盎了:“万岁爷这是……”
“嘴闭紧了。”
“干爹!”
肖铎安慰道:“你放心,万岁爷是信得过咱们的,只不过爱折腾人,况且折腾不到你们头上,该干什么干什么。我知道你新婚燕尔,也别整日价不思进取,我这掌印的位子将来要传给你的,你别成了亲就忘了出息。”
曹春盎也是宫中小太监做起,知晓有些贵人暗地里的脾气,最是爱变着法儿折磨人,听了肖铎的话更是悬心不已。
“干爹,这新万岁爷——”
“别什么新的旧的,万岁爷只有一个,咱们的正主子也就他一个。”
“……儿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