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危回来，已经是两刻过后。

如是看到亥时一刻，先前外逗蝴蝶的年轻人来，说：“先生，小睡了，少爷吵着要……怎么办？”

“万岁爷？”肖铎试探又唤了一句。

肖铎适时：“万岁爷，不早了，才这会儿去正好，莫要耽误了门下钥。”

两人穿过中，谢危驻足，想看一看肖铎的反应，但肖铎没有反应，甚至未曾多看一满树的白玉兰。台上的小桌摆了棋盘，谢危昨日还教肖铎怎么藏拙耍诈多吃，结果两个孩跑过来，围棋就玩成了五棋。两只小酒盅倒扣着，也是因为肖铎说放在这里很有意趣，才没有拿走。

如果是夫人，这会儿兴许会悄悄看他一，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在树下看一会儿月亮，喝一冷酒，再用缠绵的烈将落肚的冷酒。小孩会跑会了，他们就只好趁着夜半，才能偷情一样的亲昵。

谢危去把琢石拍睡着，又小声叮嘱斫玉要照看好哥哥，说爹爹这几日公务繁忙，兴许就不来看他们了。斫玉也有些不兴，而谢危对着眉与肖铎几乎一样的女儿，就只能放低姿态，好在斫玉讲理，听完之后抿着嘴，意思是知了，会拉着哥哥不让闹腾。

他侧，肖铎就在他后一步位置，微微垂着，异常的恭谦。

可他的夫人和九千岁不在了。

谢危应声，问了个不相的问题。

肖铎听见锁扣合拢的声音，立转，若非记得谢危在场，恐怕他已经等活开始

谢危回神，笑说：“不急，你同我去趟后面，事情完，你就能回去。”他将内书房的窗关上，免得夜大风尘土来，经过肖铎边时，肖铎自然而然的站了起来。

“等会儿去的地方有暗。”谢危继续往明衡殿后方走，斫琴室里没灯，不过窗纱用的素，因此月光亮时，屋里也很亮。他开了暗室的门，先走去，肖铎也跟着去。

从昭定司离开，他去了一趟破山堂。邓晞岳叫他放宽心，肖铎只是因窒息导致血脉不通，一时的失忆，放着不，至多半个月也就好了。

侧看到了肖铎，茫然眨眨睛，想起什么似的下栏杆，“九千岁来了，先……万岁爷在书房等着呢。”

肖铎略睁大睛，而后意识到什么，忙跪了下来。

谢危了心，熏风，他却从透着冬日的寒凉。

谢危起去了，那年轻人就站在门，见肖铎跪着也不局促，仿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去年他请吕显帮忙找几块好木，他要亲自给两个孩制短琴，供将来学习所用。吕显去了趟辽东，找到后亲自赶车送来，在京城住了些时日，将他的铺又开起来。谢危过去几次，吕显就说他现下脾全然正常了，不像是以前，平静面下翻着旋涡。谢危没解释，只说人成家了果然不同。吕显就打趣他。说是这么说，但谢危知，他的“正常”是因为肖铎，他现下的一切像一座金碧辉煌的殿，但若将肖铎这木钉取，殿就要轰然倒塌，不仅本不复存在，还要将周遭一切都砸成碎屑粉末。

谢危正想着若是肖铎这几日都没有恢复记忆，要怎么同两个孩解释，就听到肖铎说要。

“又倒笔了。”

谢危本忍不了半个月，他现在发现自己兴许连半个时辰也不能忍耐。

肖铎便知，自己以前一定经常在这年轻人面前给谢危跪下，也许他就是那个会给自己端官燕来的剑书，他也看到了自己像狗一样。

——自然，还没驯服的肖铎带着一藏好的野劲儿，打他或是要他跪，都是格外的情趣。可这样的情趣，谢危以前已经享受过了，他也知驯好了的肖铎有来的不一样的野蛮，而且肖铎也把他驯好了，下肖铎撒了缰绳，他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肖铎听到，写下一个字就改一改，但不是那么容易。

谢危站在侧边，轻轻关上了门。

或者说，他是最需要肖铎在这儿的人了。

谢危笑：“生气了。以前盘算多一些，害怕也比生气多。”他摸了摸肖铎的后颈，把折摆到肖铎面前，“养护木的造价单，你看一看对不对。另外昭定司要批夏日公消暑的费用，你忖度着来。”

琢石最离不得肖铎，斫玉虽好一些，却也要隔三差五同肖铎抵睡个午觉，不然就同谢危似的，有一些不显的脾气。

肖铎拿了折看，不觉忘了方才谢危说的事情，低心算过，两项都不差。谢危又拿几样别的给他，也照旧看过，他批红时谢危就看着，偶尔轻笑一声，像是跟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肖铎心想：既然大家都说我受谢危信任，上朝有座位，那么此时不跪，应当是可以的。

肖铎过谢，书房去。谢危已经在了，见他来，放下手里的书，瞧他怎么一步一步走着近前。

肖铎来时，他的睛已经习惯了黑暗，能够看清暗室内，肖铎却看不清，而且他现在失忆，本不记得门不远就放了书案和椅，因此小一下撞上书案云，险些跌倒。

谢危也需要肖铎在这儿。

肖铎听他描述，浑然是在描述一条听话的狗，面上压住了，珠却因怒意闪闪发亮，而且耳壳充血了。

现在，肖铎还在。

谢危方才去哄了一回孩。斫玉向来不粘人，早早就愿意自己睡，而且规律得很，跟谢危一样，早上不用人叫，晚上自然也不用抱着讲故事。琢石就没有这样乖巧，总得肖铎搂着拍一时，才会骨碌碌翻到床内侧，四仰八叉躺平睡，而且琢石小时候总是无缘无故吐，长大又恋得很，到四岁半才堪堪断了母，也让肖铎至今没有真的止住，情动时分总会些来。

谢危取过扳指，要他回，顺着自己指的方向看门。

“你从前门就跪下，一路爬过来。”然后他指了指自己边，“跪在这儿的。有时你在外面误了饭，剑书去后面给你拿炖的官燕。喏，放在这里，用一的小碟盛着，你就上几，饱了再看奏章。”

他取扳指，躬捧，：“才将万岁爷的东西带来了。”

“你还想挨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