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军飞行员反应过来，驾驶飞机俯冲时，于锦铭已经在急速的下坠中，有条不紊地重启油门，在空中划一优雅的弧线，重新占据上位。

于锦铭艰难地翻了个，一摸右肩，满手的血。

于锦铭见又要被追上，再度降低度，稀薄的云彩抚过面颊，阔别五年的华安大楼现在底。他看到自己位于公共租界的边缘，前便是昔日的跑场，可喧闹的赛化为泡影，观赛的人儿也不知所踪。

他咧嘴笑一下，调转方向。

弹刺破气，扎油箱，轰然一声，敌机起火。于锦铭隐约见一个火球从驾驶座下，降落伞张开的刹那，便被火吞噬。两机贴得太近，黑烟与火浪跟着朝他扑来，于锦铭脖颈一阵刺痛，大抵是被浪伤。他尽可能拉起作杆，钻黑烟。地上的人群见到他冲黑雾，顿时爆发震天动地的呼声，这响声传到九霄，落在于锦铭耳里，已是细不可闻，仿若夜杜鹃鸟的啼鸣。

于锦铭咬牙关，脑海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死去的战友，沉重的雨，哈尔滨的中央大街，沈，雪，龙华监狱，半截的烟草……女人的小拇指轻轻划过手背的瘙。他瞳孔扩大，盯着敌机机翼上猩红的圆日，最后只剩下一个念：他妈的，给老死！

油箱开始亮红灯。

人们盯着两架飞机彼此纠缠，朝地面冲去。度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降到这个地步，哪怕双方弃机而逃，选择伞，落下来也是一死。要么杀死对方，要么同归于尽，没有别的选择！

他拉起作杆，重归于蓝天，朝松江方向急速飞去。红灯的闪烁愈发频繁，不到他预估行程的一半，飞机、驾驶杆、人，突然开始急速抖动。动力不足，飞机失速，机向下一栽，要保不住了。

但敌机丝毫没有折返的意思。它越追越近，想将两方距离控制在五十米以内，这样他就有把握一枪中引擎，甚至直接死飞行员。

于锦铭被震得下牙齿打上牙齿。他蹙眉，怜地抚摸了下座椅，随后左手拉开保险带的扣襻，右手猛推作杆，机直直坠落，而他借着这惯，掉座舱，张开降落伞，摇摇晃晃地，扑倒在一片金黄的麦田。

不等他息，剩余两架飞机追到跟前。于锦铭见弹快要用尽，想也不想地加速，朝市区飞去。两方距离也越来越近，机关枪的扫声着他的鬓角过去。于锦铭估算着敌机的油量，再一次朝地面俯冲，用度换取速度。果不其然，其中一架敌机停止击，主动返航，另一架仍追不舍，或许在等待支援。

果然……他苦笑， 首 发 地 址 - - - m . e m o s h u w u 1 . c o m 前一黑，了过去。

心下想着，他拉动驾驶杆，突然停掉油门，然后继续拉杆。战斗机如同一条受惊的镜蛇，直直地竖立起来，悬停空中三秒，跟着失速下坠。这简直像野狼追逐羚羊，一直追到悬崖边，结果羚羊冷不然地崖一样，消失在视野。

然而才送一气，于锦铭又立刻将冷气了回来。

于锦铭屏息，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着：万一呢！万一它能住，不需要飞太远，只要能飞到浦东或松江，找一片荒地迫降，再跟驻地的陆军联系，就能保住飞机。

他瞄准前飞机的油箱，开枪！

他两机枪内的弹所剩无多，机油也要用尽，肯定回不去杭州。既然如此，那就搏一搏！现在就是赌！赌谁胆大，赌谁更怕死。他也已经准备好了，不大了就撞机，一命换一命！

“空军来参战了！快看！快看！”他们一齐大喊。

租界巡警登上临时搭建的?望塔，分别张开一面国国旗与一面英国国旗，奋力挥舞着，向两人示意，禁止他们再往前。于锦铭也是算准了这，才故意往租界方向开，希冀日军顾忌国际影响，不敢在租界开枪扫。

于锦铭攥作杆，再看一油箱。

油箱，立刻补了一梭弹，亲看着那团烟拖曳一条白的尾，直地坠落。

雪白的伞衣徐徐飘落，盖在他的上，慢慢地，渗一摸浅红。

话音未落，躲在公共租界内的市民，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纷纷仰望向半空狗一般互相撕咬对方的尾的战斗机。

“快看！飞机，飞机！”不知是谁大喊。“空军来参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