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战争 （下）

“醒醒，快醒醒……”耳畔传来轻而急切的呼喊。“徐先生？”

徐志怀一个激灵，tingshen从躺椅坐起，看向yan前的助理。男人被吓得后退半步，咽了咽嗓子，嘴ba张开，刚要说话，便听不远chu1传来gun地雷一般的轰炸声。

这下不用再多说。

“打来了，”徐志怀起shen，顺手掸了掸直筒ku上的折痕。在厂房一连睡了几天，整个人如同过分脱水的羊mao衫，干净得发皱。“打到了哪里？”

“大场镇，两军在走ma塘一带jiao火。”助理dao。“军队通知我们立刻撤离。”

“给公共租界的工bu局打过电话了吗？

“打过了，等我们到了，巡警就开铁门。”

“行。”徐志怀点tou。

他走chu二楼的办公室，到了走廊，见下方的生产线已隐隐saoluan。余下的几十名工人听着远chu1的炮火声，短暂地望向彼此，嘴chun翕动，话音压在she2gen，窃窃私语着。他们瞥见徐志怀chu来，又不约而同地垂下脑袋，继续组装电报机。

“大家停一下。”徐志怀双手撑在栏杆，开口。“刚收到军队通知，日本人已经打到大场镇。现在所有人不要惊慌，听组长安排，把设备依次拆除，搬上货车，然后去财务那里排队打卡，确认工时和居住地址。zuo完，就在后门排队，分批次上车，在天亮之前，我们要全bu撤进公共租界。记住，所有的设备都要拆除带走，连一个螺丝钉都不要留下，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话音方落，几名领tou的工人走到前tou，招呼起组员。一番短暂的jiao谈过后，众人有条不紊地开始分tou打包qi械。

徐志怀脚步匆匆地下楼，正撞见要上楼找他的后勤。

他赶忙抓住对方问，车开来了吗？后勤摇tou。他又问，什么时候能到？对方答，起码要一个钟tou。徐志怀低tou看一yan手表，指针约莫指向晚上九点十五点，转而询问jin跟在shen后的助理，日军距离我们有多远。助理支吾dao，直线距离八公里、九公里差不多。

徐志怀蹙眉，说，就当是八公里，没有jiao火，他们连夜行军也得明早六点才能到，我们还有时间，任何人都不许惊慌。助理点tou，稳住声线说，要不先让司机把您送走。徐志怀笑了下，dao，我走了，厂子不得luantao，你要是没睡醒就去办公室补一觉，少chu馊主意。助理听闻搓了下手，不吭声。徐志怀见状，顿一顿，补充，车到了，先把勤杂工和女工送走。

正说着，touding突然响起一声“咔嚓”。徐志怀还未来得及仰tou去看，yan前便陷入一片漆黑，jin跟着是工人们的惊呼与尖叫，化不开的漆黑中，他听到有人大喊：“鬼子来了！”又听有人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shen后的助理摸着黑，拍打几下扶手，击军鼓一般，大喊着：“别吵，别吵！只是停电！不要慌！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许动！”他声线发颤，也有些怕。

这时，一束光自二楼的凭栏chu1打下，是最后一位留在厂房里的工程师。他右手拿一个应急手电筒，左手夹着两个，咯吱窝又携着一个，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先将亮着的手电筒递给徐志怀，接着打开左右的两个手电筒，分发给后勤跟助理，咯吱窝里夹着的留给自己。

徐志怀吩咐助手与后勤去安抚工人，转tou又低声问工程师：“tiao闸了？”

工程师摇tou：“估计是电缆被炸断了。”

“应急发电机呢？”

“在库房，我这就去。”